2003年9月份,大姐技校毕业,父亲又开始发愁了。他愁大姐的工作。那段时间父亲经常高高兴兴地出去,垂头丧气地回来。一天晚饭后,父亲突然高兴地说:“你大姐工作有着落了……”听了父亲的话,我们都高兴地手舞足蹈。第二天,只见父亲用蛇皮袋装一袋山芋,一袋花生,骑着一辆大架自行车匆匆向县城骑去。父亲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我和姐姐的视线里。中午12点的时候,父亲回来了,微笑着对我们说:“办成了!”说完他拿出来我们爱吃面包。没过几天,大姐便去县城的一家工厂,上班了。 这件事已经过去十五年了,已经被我们淡忘了。一天,我在老家找东西,无意中看到父亲的日记。“2003年,9月20日 天气 晴,我去县城找高中同学,到了同学家,我们一起聊高中的快乐时光。聊了一会,我话题一转,说女儿从技校毕业,工作还有着落。同学一听,对我说了句小事一桩,寒暄几句,我就回来了。起身离开的时候,同学连起身都没起,更没说一句,吃了中午饭再走。我感觉长这么大,第一次被人看不起,被人不尊重……”
看完父亲的日记,我泪流满面。此刻的我又想起了父亲借钱的事。记得二姐上技校的时候,有一次回家来拿生活费,家里因为刚给哥哥和我交了学费,一点钱也没有了。父亲只得厚着脸皮去村里借钱,借了一圈没借够,有的人还对父亲说“闺女是早晚要嫁出去的给人家,你培养让上学干嘛?”父亲对那人说:“闺女和儿子都一样,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闺女读书。”没借够钱,这可急坏了父亲,因为第二天下午,二姐还要回学校上课。父亲下了夜班,又硬着头皮向厂里开门市部的小高借钱,怎奈小高说钱不够等卖出货才有钱,父亲于是在门口等着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,父亲在门口等了足足两个小时,当小高把一百元交给父亲,父亲的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。事后听父亲说,小高根本不想把钱借给他,让他等是推辞,没想到父亲真的等,父亲的执着把小高感动了。因为借钱,父亲一次次变得卑微,变得感觉矮人一等……
回想现在我们对待父亲呢,很多时候显得不耐烦,而父亲大概早已习惯了,也从来不跟我计较。
前几天,父亲顶着寒风来了,脚上沾满了黄泥,看得出父亲刚从地里回来。我以为家里有什么事。父亲进屋后,他一脸高兴,左手搓着右手笑嘻嘻地说:“听说你写的剧本,获五千块钱。不知道谁传的,咱村里的人都知道了,都说你出息了,我脸上也有光……”
听父亲说完,我心想一个无意的举动,居然让父亲如此激动,如此的有面子。午饭后,父亲要返回去了。我突然发现他笔直的身体有些佝偻,连走路也不稳了。下楼的时候,我搀扶着他,父亲看到我这一举动,笑容顿时凝固了,用一种诧异又很感动的眼神看了看我,良久才回过神来……
平日里,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忙着为自己的事业和未来打拼,但是就在忙碌中,我们或许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身份,那就是为人子女。请不要忘记那个无数次为你卑微,为你低头的人,请不要忘记自己的父亲。
我知道,父亲从不卑微,只是为了儿女一次又一次的卑微,一次又一次地低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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